“姐姐哥哥们尽管挑去,我这里的鸭蛋没有差的,若是差了,怎能专给聚源楼送,他们楼内招牌的缠丝鸭蛋,可就是用我这蛋做的嘞。”
钟洺尚未拐进肚脐巷,还在巷口时就见了詹九的身影,这小子竟是直接在巷口一柏树下支开摊子,卖开鸭蛋了。
一妇人?正倾身朝前端详着,闻言狐疑道:“你个?后生莫拿浑话诓人?,我娘家兄弟的妻舅就在聚源楼里做事,我回家一打听可就知?晓真假,若是假的,可要你再做不得?生意。”
詹九自信道:“姐姐这会子去问都成,我前脚刚从聚源楼过来?,岂会拿这个?作假,怕是那附近摆摊贩浆的阿婆都还记得?我。”
他见围上?来?的人?越来?越多,扬声道:“不瞒大家伙,我这些个?蛋都是聚源楼挑剩下的,他们为做缠丝鸭蛋,只要那一寸半长的鸭蛋,好使?得?切开摆盘漂亮,入得?了食客们的眼,故而?比这大的不要,比这小的也不要。”
“余下这些里除了个?头不合要求外,一个?坏了的都无,都是我们乡间农户自养,吃鱼吃虾的壮鸭下的。”
又道还有些运来?城里时摇晃磕碰的,都是半路才破,天也不算多热,仍新鲜着,可便宜卖了。
到哪里都不缺爱占便宜的人?,一说有贱卖的破皮鸭蛋,好几人?都开口说想要,回去直接下锅做了,也吃不坏肚,省下的几文钱还可买一把青菜。
而?那质疑詹九的妇人?,一听关于鸭蛋大小的说法,全然能和自己过去所闻对得?上?,当下信了詹九的前话,专心挑起鸭蛋来?。
不为别?的,就为比别?处一斤便宜一文钱,居家过日?子,不就得?一文一文的节约么。
钟洺见詹九给人?装蛋上?秤,忙活得?紧,便朝前去自牛车上?取了暂存的包袱,先进巷子里办事。
吴宅院内。
“我瞧着日?子,你也该来?了,上?回你托我磨的一捧贝珠子早就磨好,只待你来?取。”
吴匠人?看钟洺进了自家院,便使?唤一丫鬟去房里取东西,又问钟洺这回带来?了哪些个?好物。
钟洺把包袱拿出解开,里面?又是一层麻布包,解开这层才露出一大捧,足有七八斤洗刷干净的各色螺贝空壳子,来?之前皆在海水里泡着,到今早才提出水来?擦干装好。
举起细看,月白、胭脂、橙红、紫褐、玳瑁、黛青……都是钟洺自海底带回家,又经钟涵精挑细选过的。
小哥儿从小就喜收集些贝壳海星,眼光毒得?很,连他都夸好看的,定是少见又精致,如非他知?道这些能换银钱,还想私藏几个?装饰在床帘子上?来?着。
另有一细布裹的竹编匣子,启开后是五枚叠放在一处的砗磲壳。
砗磲表面?崎岖不平,好似波浪起伏,最常见的乃是白色砗磲,当中夹有金丝纹路的为佳,偏牙黄者略下品,棕黄者末品。
听吴匠人?讲,白砗磲之上?还有紫砗磲、血砗磲,万里挑一,有价无市。
钟洺在海底游走多年,也从未见过这二色的砗磲,不知?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。
他拿来?的五枚砗磲,皆是金丝白色,因这是吴匠人?点名要的,说要和磨了多年的一套棋子配成一色。
吴匠人?得?了宝,直接挨个?拿在手中把玩,喜爱极了。
“有道是穷川极陆难为宝,孰说砗磲将玛瑙。再添上?这回的五枚壳,我那棋子总算足可凑成了。”
砗磲难寻不说,每只砗磲能取出的料子多少也是不定的,他手中这套砗磲棋子,是想当做传家宝的东西,取料时更是慎之又慎。
距离磨出第一颗棋子,已经过去七八年的光景了,而?今可算是功成有望。
和钟洺做生意以来?,加上?今日?,对方也来?过两回罢了,两回拿来?的螺贝品相极上?乘,过去一大桶里都难挑出几个?入得?眼的,如今他却可省下挑拣的工夫,专心于制棋的技艺当中。
“那照您看,还是依上?次的价?”
钟洺自县衙里得?了确切消息,有些急着赶回村澳,把好信传给家中人?。
他见吴匠人?盯着螺贝和砗磲一脸陶醉,忍不住出声提醒。
吴匠人?回过神,爽快道:“就依上?次的价,短不了你的。”
螺贝论?斤,砗磲论?两,前者价钱还算稀松平常,像那素色白贝最廉,因钟洺带来?的皆无半个?杂色黑点,可要到一斤二钱银子,异色宝螺再贵些,一斤可卖得?五钱银子,加在一处共是三两左右。
砗磲则贵重多了,五枚巴掌大的白砗磲就卖得?五十两,可见一枚砗磲能换一亩上?等田地的说法半点不假,此前买地的银子这就回笼了一小半。
但找砗磲可比找海参还麻烦,小小的五个?就令钟洺寻了三个多月,细算一下子,这桩生意一年也做不得?几回。
钟洺吃两口吴宅茶水,不欲闲坐,收了银子后只等取走磨好的贝珠。
这是他上次来此处送螺贝时,与?吴匠人?议的生意,单分出一部分品相上?课的螺贝,让对方拿去给学徒打磨练手,出来?的成品给钟洺。
至于价钱,只略收一点工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