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周宫城,乾阳宫。
许坤听到嘉昭帝冷然之言,心中不由自主激起凛然之感。
同时不免有些遗憾,镇安府刘彬芳接到举告,出手动作未免太过快捷。
如他晚半日去甄家别苑盘查,甄家长房的十三个银箱,必定已经送入北静王府。
到那个时候,北静王水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……
许坤作为锦衣卫指挥使,手下耳目众多,是耳听八方之人。
他自然清楚,圣上对北静王水溶并无好感。
对他善养名望,礼贤下士,结交名流诸般做派,多有鄙视厌烦之意。
一旦甄家那十三个银箱送入王府,北静王府勾结犯官,罔顾国法,牵扯不轨等罪名,便再也难以逃脱。
一个异姓王爵勾结牵扯火器私造犯官,甄家之案将会衍生出多大变故……
锦衣卫身为皇帝鹰犬走狗,自然要张大圣意,就此扳倒一个异姓王爵。
所谓时势造英雄,他这锦衣卫指挥使必要名动天下!
许坤想到这一桩,心中难免泛起嗜血的快感。
只是,事情终究棋差一着……
……
当听到嘉昭帝突然问起举告之人,许坤心中微微有些气馁。
说道:“启禀圣上,据刘彬芳所言,举告人是位十六七少年,身形微胖,面目黝黑,像是市井劳苦之人。
他自称居住甄家别苑附近,早晚见到别苑中人行迹可疑,这才向官府举告,是想借此赚些赏金。
市井中像这等靠贩卖消息,赚取官府赏银谋生之人,一向都不少见,所以镇安府早习以为常。
直到刘彬芳在甄家别苑盘查出事故,便让衙差据少年留下的姓名住址,去他住处传唤问话。
可到了地方,却查无此人,问过附近街坊,有人曾见相似形貌少年,近两日在附近出没,但无人知其底细。
由此可见,此人绝不是贩卖消息谋生,否则不会举告后销声匿迹,连官府赏银都不要。
依臣推测,此人不是受人指使,便是与金陵甄家有仇,才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。”
嘉昭帝喃喃自语:“这少年如是受人指使举告,指使之人必定早就知晓甄家秘事。
但甄家入京藏银,是为不轨之举,必定要掩人耳目,低调行事,他又是如何得知?”
……
许坤听了嘉昭帝之言,不由微微一震,心中多少有些心虚。
因他心中明白,事先得知甄家送银入京之事,自然大有人在……
金陵锦衣卫千户王彰江,如此精明干练之人,对甄家私运大批金银出城,难道会毫无所知?
以许坤对这位下属的了解,这种事情决计不会发生。
因为十余日之前,朝廷下达甄应嘉革职查办圣旨前夕,许坤收到王彰江最后一份密函。
上面有这样的含胡言辞:甄家生肇祸之危,疑似遣人入京斡旋。
自从知道镇安府盘查甄家别院所得,让许坤更加肯定,王彰江对甄家入京藏银之事,早就有所察觉。
之所以王彰江在密函中未曾明言,或许是因当日圣旨未下,甄家罪责未定,有不便深究彻查之处。
还有一种隐晦的原因,就是王彰江欲擒故纵,种因求果,愿者上钩,罗织罪名的手段。
这样的阴森伎俩,在锦衣卫衙门并不算稀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