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一重天拒之门外,灵桥丧气地带着莫枕眠缓缓降落,一改来?时的斗志昂扬。
经过?二重天中的某一层时,灵桥扇动翅膀的动作忽地停顿一瞬,豆豆眼眨了眨,望向那一层的方向。
它的动作?很轻微,但仍然被看似心不在焉的莫枕眠察觉到,随口问了一句:“你在看什么?”
灵桥回答:“没什么,我就是忽然想起来?,曾经好像听说有一位长辈离开家族,靠着自己的实力定居在二重天……好像就是在那一层?”
莫枕眠循着它的视线望去,视线无意间瞥到什么东西,凝滞一下,随后笑了笑:“我们不如就在那儿歇脚吧。”
“什、什么?”灵桥惊得羽毛炸起,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?,“您可?能?是初来?妖界,不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——二重天可?不是随便谁都?能?踏足的!”
“越是接近上层,栖居的妖怪实力越是强大,而且它们都?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?的佼佼者,因此心性也?越是凶残嗜血。对于它们而言,所住之地与其说是单纯的住所,更是实力、修为?的象征……”
“那些异常强大残忍的大人们,根本不会允许比它们弱小的妖族踏足它们的楼层,因为?那是对它们的挑衅和宣战!”灵桥说话得语速越来?越快,显然十分?急切,“我知道?大人您同样实力不凡,可?这是二重天上层,并非可?以轻易妄为?的……”
它劝诫道?:“如果在一重天,以您的实力完全可?以横着走,想住哪里就住哪里,为?何偏偏要与二重天硬碰硬呢?”
示意锦鲤悬空,莫枕眠仍然语气平淡:“因为?这一层的街道?都?是红色的,我喜欢红色,就想住这里。”
灵桥心里绝望得几乎有些麻木,呆呆地问:“就因为?这个??”
“难道?这个?理?由不够充分?吗?”莫枕眠奇怪地看了它一眼,理?所当然地说,“我喜欢,所以我要得到,就这么简单。”t?
明明说着任性而无理?取闹的话,她?的态度却那么认真,像是在宣读一条天底下人人都?应该知道?的铁律。
灵桥心中感到几分?震动,也?没话可?以劝说了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哪怕妖族多的是原始的狂野,只?要有实力,就有任性妄为?的资本——但它也?是第一次见到莫枕眠这样的妖,狂妄得理?所应当,好?像生来?万物生灵都?要为?她?的决定让路。
偏偏她?自己却没有任性的自觉,就像……
灵桥想了想,觉得莫小祖宗就像族内刚刚破壳的雏鸟,区别却是:雏鸟初生时误以为?小小的、黑暗的蛋壳就是整个?天地,因此多出了错估的勇气,一旦直面现实,就会生出胆怯;而莫枕眠早已识天地之大,却仍然觉得天高地阔不过?尔尔,只?手便可?遮盖天地。
僵持没多久,灵桥果然率先服软,这次它心底莫名变得安定了许多,好?像隐隐预感到身后的底气。
它叹气一声,主动开口:“好?吧,大人。让我为?您引路吧!”说着,它小声嘟哝道?:“正?好?,我也?没怎么去过?二重天上层呢。”
灵桥能?出入一重天,都?是有赖于天生的尊贵血统,若是单论实力,它能?凭自己挤进二重天底层就很不错了。
两?妖一鱼落在莫枕眠指定的那一层,刚刚落地,就有淡淡的血腥气缠绕上鼻尖。
在她?们眼前的,是一条长长的街道?,空无一妖,显得有些萧条。
街道?两?旁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,道?路笔直地向前延伸,尽头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高楼,隐隐可?见高楼之上仿佛立着两?面黄澄澄的铜锣鼓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妖界中并无黑夜,天地常明,但这里却异常昏暗——街道?上空,高高悬着无数把倒置的红伞,投下一地凉嗖嗖的阴影,让人光是走在街道?上就感到遍体生寒。
这些红伞伞柄朝上,风一吹,相贴的伞架就摇晃着相互碰撞。
莫枕眠坐在贴地低飞的锦鲤身上,向上望去,只?能?看见一片红艳艳的伞面,宛如铺就了一条悬空的赤红之路,风吹伞动,又像是波澜起伏的红河。
灵桥正?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,忽然被一滴冰凉的水滴打在脑门上,冠羽瞬间生气地竖起:“啾啾!!这街上怎么忽然下雨呀!”
“你先看看,”莫枕眠揉了一把它的脑袋,把那滴水拂去,然后手掌摊开给?它看,“这‘雨’里下的是什么?”
手掌对着灵桥展开,只?见一道?血红的痕迹突兀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,晕红了莫枕眠的掌纹。
“这是……”灵桥的双眼倏然瞪大,羽毛上燃烧的火焰不安地跳动起来?,“这是,新鲜的血!”
再抬眼往前看,果不其然——血丝顺着鲜红的伞面滴落,一滴滴血珠像是一层层断了线的珍珠,“啪嗒啪嗒”敲打在石板路上。
灵桥下意识后退一步,畏缩地提议道?:“反正?这一层,我们看也?看过?了……不如现在就走吧?”
“来?不及了,”莫枕眠笑眯眯地摇了摇头,弯成月牙的眼眸中一片冷意,倒映出街道?两?旁逐渐亮起的红光,“妖界的民风果然淳朴,你瞧,这里的居民也?异常热情好?客,已经迫不及待想迎接我们了呢。”
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危险的气息,灵桥动作?僵硬地缓缓转过?头。
街道?两?旁紧闭的门窗后,露出一双双向外窥伺的眼睛,在它们遍布血丝的眼白中央,是亮起猩红光芒的妖瞳,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把外来?者狠狠撕碎。
这些猩红的妖瞳沿着街道?挨个?儿亮起,远远望去像是两?串漂浮的红色萤火,但在场的所有妖都?无心去欣赏——除了莫枕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