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元雁捧着汤药,等略凉了凉就一饮而尽。
她到底不放心,又亲自去瞧了厨房,还有让丫鬟们处理的药渣,确定万无一失后,方才回屋躺下。
入了衡王府才明白皇家妻妾不好做,她上头有个正妃压着。
即便有琼贵妃撑腰,也还是低人一头。
更关键的是,她舍弃了原先的身份,与琼贵妃的关系更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,对上那些名门贵妇、太太奶奶的眼睛,她偏又一阵心虚。
那些人怕都心知肚明,所以才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。
想到这儿,翁元雁越发发狠——她一定要生个孩子,一定要生个衡王的孩子!一举得男最好!
她一定要让那些从前看不上自己的人好好瞧瞧,她就是原先风光无限的顺令县主,如今入了衡王府为侧妃,也是最让人羡慕的那一个!
她这么想着,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。
转念一想,翁元雁又担心起今日遇见的丹娘。
思来想去好一阵子,她才勉强稳住心绪——罢了,或许人家根本没认出来是自己呢……一定是这样。
人家丹娘才没有她这么小心眼。
每日要忙活打点的事情那么多,府里府外,庄子田埂,还有兰心女学、兰心绣庄,哪儿哪儿都要她拿主意。
见过翁元雁后,她就把这人抛到了脑后。
她知道行医者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底线,何振其人最是刚直不屈,根本不会跟丹娘说病患的事儿。
丹娘才不会让人为难,索性不问。
再说了,她对翁元雁为什么来看大夫这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。
很快,一件事闹起来,也让她看清了在平民中推行女学有多困难的事实。
金姨娘来回话时,特地带了一句,事关云莺那个丫头。
原来,云莺得知兰心女学扩建改动后,也想着要去读书认字。
她也明白自家的难处,没有选太多课程,只选了个读书认字和医术药理,每日过来教了绣品针线后,就去听两堂课,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。
然后在先生处领了功课再回家。
云莺就这样一边读书,一边忙着家里家外,还要做针线贴补家用。
可那一日,她又一次进学堂时,却被金姨娘拦了下来。
金姨娘很是尴尬,难以启齿。
尤其对上云莺那双渴求的眼睛,她越发觉得不知从何说起。
可不说也不成,她咬咬牙道:“云莺,你从今日起就不能在这儿读书了,领了绣品就回去吧,啊。”
“为什么?”云莺又惊又意外,“是我学得不好,先生不要么?”
“不是……”
金姨娘面露难色,“是你母亲昨日特地来了一趟,说你家里家道艰难,能有那么点针线贴补就很不容易了,不能再分去一部分来给你读书……她说她劝你不过,只能来跟我们讲。”
云莺当时听到这话,整个人都傻了,愣在原地许久才默默离去。
金姨娘瞧着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与云莺这孩子打交道以来,她知晓对方是个勤快能干且有想法的姑娘,尚未及笄,就开始打点一家人的生计,里里外外、上上下下,无不周到。
若不是有这孩子,云莺的弟弟怎么都不可能去学堂读书。
云莺的母亲说不定会一病不起。
就是这样一个奋力向上,想要为自己争取的姑娘,却被自家人迎头泼了一盆凉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