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阶睡醒了。
怀里抱着冰凉的酒坛子。
看着打结的衣袖,他沉默了。
将酒坛安稳放下,他起身,就见床头蹲坐着一只大猫,正优雅地舔着爪子。
还有翻了一半的书,被镇纸压着。
*
而在廊下看书的赵云惜,手在翻书,脑海中却在回忆着徐阶的生平。
徐阶,字子升,来自松江华亭,他是惊才绝艳探花郎,科举时一路飞升,做官却颇为波折,触怒权臣张璁,被设计外放。
如今朝中已不见张璁,而徐阶青云直上。深得夏言赏识,已有衣钵传言。
后来他确实很厉害,一路做到次辅、首辅,提拔了张居正。
赵云惜笑了笑,翻过一页书,心中颇为感怀。她合上书,正要起身,就听见身后传来声响。
徐阶怀里抱着小肥猫,有些尴尬短促地笑了笑:“劳烦了。”
高拱正眯着眼睛晒太阳,听见上峰的声音,连忙起身,上前打水给他梳洗。
等都收拾好后,徐阶这才算神态从容起来。
张白圭和叶珣正在下棋,听到动静也连忙出房门来。
“喝点茶水。”张白圭连忙拿茶叶倒茶。
赵云惜合上手中书,正要起身离开,就听徐阶笑着道:“赵娘子不必回避,先前就说过,我师从聂豹,而你是林修然的义女,字恒我,可是?”
赵云惜听见恒我二字,恍惚了片刻。
“是。”她认真回。
就听徐阶温和一笑:“当初林师叔殉道,给我们每个人来信,说最不放心你,以后若你带白圭进京,让我们多加照拂。”
赵云惜满脸茫然。
她心念电转间才明白,国子监小食堂那么紧要的地方,仅问一问就能进去,原来不是她实力雄厚,而是势力雄厚。
裙带竟是我自己?
徐阶捋着长须,但笑不语。
见她消化得差不多了,这才又笑着道:“所以你也算是小师妹了。”
赵云惜:……
她有些不敢想,如今心学兴盛,朝中当权者多为心学门徒,她这辈分有亿点点高了。
“天色不早,我该告辞了。”徐阶笑了笑,这才转身离去。
等徐阶走了,赵云惜还沉浸在那声“小师妹”中无法自拔。
她泪盈于睫。
这老头死了还这么招人惦念。
可恶。
狠狠地一抹眼泪,她叹气:“明明还活着,怎么就死了。”